双面旗帜
电磁风暴在废弃水电站的上空形成肉眼可见的青色涡流,安德烈摘下战术手套,裸露的指尖刚触到生锈的铁门就撕下一层皮肉。伊戈尔蹲在变电箱旁,正用冻得发紫的手指将PMN-2地雷的引信与华为手机的振动马达接驳,老式诺基亚充电线在雪地里蛇行,尽头连着偷来的汽车蓄电池。
这玩意能把五十米内的活物变成肉馅。老侦察兵呵出的白雾在胡茬上结霜,前提是那帮混蛋的手机信号能穿透这该死的电离层。
卡佳·舍甫琴科跪在结冰的涡轮机旁,医用镊子正从尸体耳道夹出半融的SIM卡。她的呼吸在防毒面具内壁凝成冰珠,随着动作叮当坠落在血迹斑斑的无国界医生袖标上。俄罗斯的TA-57野战电话,她突然开口,截获的脉冲频率和北约CRYPTOMAT加密器波形完全同步。
安德烈感觉后槽牙传来金属腥甜。三天前雇主提供的安全屋里,同款加密器正连接着女儿的远程诊疗系统。他摸向战术背心的暗袋,索菲亚昨夜咳在摄像头上的血点,此刻正在加密芯片表面诡异地重合。
爆炸来得毫无预兆。
气浪掀翻整面混凝土墙时,萨沙的牧羊犬正冲着变电器狂吠。伊戈尔改装的三星平板突然迸出火花,乌克兰第73特种部队的大富翁GPS干扰波像无形的手,将电子地图上的坐标硬生生扯偏三百米。安德烈在瓦砾堆里摸到半截断指,指纹解锁的iPhone屏幕上跳动着雇主发来的新指令——轰炸坐标赫然是基辅肿瘤医院的放射科。
看这个!卡佳的声音穿透耳鸣。她举着染血的俄罗斯勇士单兵电台,医用胶布正将发射键与听诊器膜片粘合。心跳达到120就自动发送求救信号,她将装置扔进雪堆,够那两个侦察兵享受全套空袭套餐了。
伊戈尔突然暴起,酒壶砸在结冰的仪表盘上。冻伤的左手小指像枯树枝般僵直,导致他发送的摩尔斯电码将陷阱拼成了葬礼。当北约制式的M112炸药在排水管引爆时,安德烈看见加密情报的残页在火光中翻飞——Z-17的钢印下,索菲亚的病历号正在燃烧。
卡佳的镊子抵住他喉结时,涡轮机深处传来金属碰撞声。十二具挂着双方标识的尸体在暗渠浮沉,每具心口都插着莫斯科大学图书馆的借书卡。你女儿的主治医师,她的手术刀尖挑开安德烈颈间的狗牌,上周刚在黑海赌场输掉三百枚比特币。
萨沙的牧羊犬突然冲向东南方,少年雇佣兵怀里的盖革计数器疯狂尖叫。伊戈尔用酒浇湿圣像画,燃烧的帆布暴露出隐藏的军用光纤——它们正沿着第聂伯河冰面,将化工厂毒气数据传往瑞士某私人银行的金库。
冻僵的麻雀第三次出现,这次它叼着半截金丝雀的断爪,站在被EMP烧毁的无人机残骸上。安德烈举起Zippo打火机,火焰在电磁乱流中扭曲成DNA双螺旋的形状。当他终于看清雇主发来的下个目标坐标时,卡佳的手术剪已经绞住他的颈动脉——那是索菲亚病房的正上方,监控仪跳动的绿光正通过卫星链路,在战场电子沙盘上同步闪烁。
静默阈值
核电站冷却塔的阴影在地平线上蜿蜒如死蛇,安德烈盯着战术平板上的辐射值,2。15μSvh的读数正在缓慢爬升。伊戈尔用牙齿咬开伏特加瓶塞,酒液淋在生锈的泄洪闸齿轮上——这是他们能找到的唯一润滑剂。
电磁脉冲烧毁了80%的电子设备,卡佳用镊子夹起烧焦的存储芯片,除了这个。她举起从萨沙牧羊犬项圈里拆下的微型发信器,绿色LED灯正以索菲亚心电图监护仪的频率闪烁。
少年雇佣兵突然暴起,牧羊犬的獠牙离卡佳的咽喉只有半寸。它项圈里只有我哥哥的GPS坐标!萨沙的乌克兰语带着牧羊人特有的卷舌音,你们这些屠夫连狗都不放过吗
伊戈尔的老式盖革计数器突然尖叫。他掀开泄洪道井盖,浑浊的水面漂着十二具套在防护服里的尸体,每具左胸都别着无国界医生的胸牌。铅衬里的心跳监测仪,他扯开尸体的防辐射服,这些混蛋在运送浓缩铀。
安德烈的Zippo打火机在此时熄灭。他旋开燃料舱,发现本该注满航空煤油的储油罐里,晃动着淡紫色的生物柴油——和误炸现场完全相同的颜色。当他想提醒小队时,卡佳的手术剪已经抵住他颈动脉:雇主给你的打火机,和给孕妇吊坠的是同批货号。
辐射风暴在正午时分达到峰值。他们被迫使用上世纪70年代的纸质地图,伊戈尔用伏特加在图纸上画出辐射云移动轨迹,酒液蒸发的痕迹与索菲亚最新的癌细胞扩散图惊人相似。萨沙的牧羊犬突然冲向反应堆废墟,盖革计数器的蜂鸣声中有规律的寂静间隔——这是有人在用莫尔斯电码发送求救信号。
在破拆第三道铅封门时,安德烈发现了更致命的证据:美国狼獾EMP装置的残骸上,刻着基辅儿童医院的资产编号。伊戈尔用侦察兵绑腿缠住溃烂的左手小指,突然开口:车臣格罗兹尼的地窖里,也有这种铅门。他的酒壶在此时滑落,1994年12月31日的刻痕在混凝土上砸出裂痕。
卡佳在铅室深处找到冷藏箱。当医用紫外线灯照亮箱内时,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——三百支贴着Z-17标签的玻璃瓶里,冻存着不同血型的骨髓干细胞。她摔碎其中一支,液体在辐射尘中蒸发出苦杏仁味:这不是医疗物资,是生物武器的培养基。
萨沙的嚎叫突然撕裂死寂。牧羊犬的腹部插着莫斯科大学校徽胸针,少年颤抖的手从狗胃里扯出半枚士兵牌——属于他失踪三年的兄长。辐射警报器在此刻爆响,伊戈尔用身体堵住泄露的铅门,他的老式防化服接缝处迸出黄色烟雾。
带孩子们走。老侦察兵将《安娜·卡列尼娜》塞给安德烈,784页夹着张泛黄的芭蕾舞票根。当卡佳给他注射神经阻断剂时,发现药瓶标签上的分子式与骨髓干细胞完全一致。
冻僵的麻雀第四次现身,这次它立在铅玻璃的裂缝间,羽毛吸附着放射性尘埃发出幽蓝光芒。安德烈在撤离通道里摸到萨沙的手风琴,某个琴键下藏着微型摄像头——实时画面里,索菲亚的病房正被改造成相同的铅室。
当最终爆破声响起时,伊戈尔的伏特加酒壶在辐射中汽化,1994年的新年钟声与盖革计数器的尖啸永久凝固在铅蒸气里。卡佳撕开无国界医生证件,紫外线字迹在核闪光中显现:别成为他们。这句话此刻正刺在她的手术刀柄上,与辐射灼伤的皮肤融为一体。
安德烈在三百米深的地下听见了天鹅湖旋律。那不是幻觉——萨沙的手风琴在辐射风暴中自鸣,破旧的功勋艺术家奖章背面,刻着误炸现场孕妇的名字。
毒雾迷城
氯气在裂开的管道口嘶鸣,像条垂死的巨蟒喷吐毒牙。安德烈透过破碎的防毒面具目镜,看见卡佳·舍甫琴科正用手术刀割开阵亡士兵的颈动脉——深紫色的血液喷溅在防化服面罩上,形成诡异的星座图。
每分钟衰减率17%,她将染血的针管插进伤员静脉,这是SP-6狙击弹头里的凝血剂,能延缓氯气侵蚀肺泡。萨沙的牧羊犬尸体横在通道中央,少年雇佣兵正用它的皮毛制作简易滤毒垫,泪水在防毒面具里积成小水洼。